李牧星花了几秒才确认不是幻听。
郎文嘉就在房门外。
“李医生?”他又问了一次。
浴室的门没关,热气似乎从里面弥漫出来,扑向李牧星的脸。
他是故意来敲门的吗?
她晕晕的,唇舌发干,声音透着一丝不对劲的酥软:
“有什么事吗?”
“我刚刚听到声音,你还好吗?”
我不好,我的小穴好痒好热,需要你的大鸡巴干进来。
李牧星的唾液咽了一口又一口,理智已经绷成最紧最紧的一根弦。
“我不小心打翻东西而已。”
嘴巴这样说,可人已经站起身,松开腰带,肉粉色浴袍半边坠下去,锁骨到双乳,小腹到大腿,曲线姣好,白肤丰软,风光尽露,只要轻轻一挑,浴袍就会落地。
她浑浑噩噩,走向房门。
“这样啊……那李医生能帮我一个忙吗?”
听到这话,李牧星的喘息已掩盖不住,心跳狂飙。
果然,他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,深夜孤身来一个女人家里过夜,一开始就打算肉偿了吧?裤裆是不是已经撑起帐篷了?
早知道就把保险套夹进被子里。
“我能帮你什么?”可以帮你口交哦,你的舌技大概也不差,跟不少模特玩过69式吧?
微微颤抖的手握住门把,就要按下把男人拉进来颠鸾倒凤。
“你能告诉我这里的外卖地址该怎么填吗?”
按到一半的门把霎时卡住。
“啊?”
“我想点外卖,李医生要一起吃吗?”
半响,房门才打开,李牧星一身严实的睡衣睡裤,长发半湿披散,鼻梁架着一副银色细框眼镜,刚好掩住眼角双颊尚未褪去的媚色。
郎文嘉靠着墙等她,濡湿的黑发贴着额鬓,刚洗好澡的面容,还泌着浅浅的水光,微微上挑的眼角弯起,美人痣也晃了晃,像黝黑得发亮的小果实。
“李医生原来有近视吗?”郎文嘉微微眯眼,像在细细看她,又像是在笑。
他在别人家做客,还是会好好穿衣,长腿长手都裹在莫兰迪灰的棉制睡衣里,唯独V型的领口露出一片肌肤。
太正常,也太靠近了,近到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沐浴乳香气,是好闻的果香味。
“嗯,在外面戴隐形眼镜比较方便。”
“李医生戴眼镜很好看。”这种直白的赞美,似乎对郎文嘉来说轻而易举。
李牧星咳了一声,弯起食指,假借推镜框,躲闪和他对视:
“你饿了吗?”
郎文嘉还没说话,肚子先叫一声帮他回答了,他摸摸鼻子,第一次露出窘迫的表情:
“我上一餐还是飞机餐。”
李牧星看了看时钟,说:
“现在都过12点了,叫外卖也要等很久,我家里有吃的,郎先生先凑合一夜吧。”
郎文嘉顿了下,还是说了声好,跟在她身后去厨房。
他刚刚已经看过厨房,里面干净瓦亮,毫无开火的痕迹,台面上只有微波炉、咖啡机和热水壶,连调料瓶都没有。
“李医生难道在家只吃什么营养剂吗?”他忍不住开玩笑。
“只吃营养剂会严重影响健康。”李牧星回头给了一个不解的眼神,“掉牙、便秘、影响代谢,而且又不好吃,没事干嘛吃它。”
说完,她打开了厨房的吊柜。
郎文嘉以为会看到饼干,没想到映入眼帘的,是一排排、五彩缤纷的谷片盒。
燕麦片、玉米片、脆片、可可球,市面上所有谷片盒都陈列在眼前,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站在超市货架前。
李牧星开完吊柜,又打开冰箱,这次出现的是各种口味的牛奶。
低脂、鲜奶、香蕉、草莓、红枣、巧克力、豆奶、燕麦奶。
因为保鲜期有限,她买的全都是小盒装,标好日期,塞了满满三排,仿佛在冰箱偷偷经营牛奶幼儿园。
郎文嘉不知觉挺直背,脸上的惊讶之色完全掩不住。
李牧星的家素净空旷,除了墙壁的时钟,一张照片一株盆栽都没有,非必要的家具电器都很少。
客厅靠窗的区域被切割成书房,布置跟办公室没两样,灰色系的书桌书架,银灰色的电脑也闪着冷淡的金属光,文件书籍整齐排放,都是医疗类专业书。
他刚刚环视一周,还以为李牧星是这里的租户,这个空间没有家的气息,反而像刚搬进来或是即将搬走的那种状态。
唯一还算有趣的是厨房洗碗台的洗手香皂,圆滚滚的插在铁支上,像小丸子爷爷的脑袋。
直到橱柜和冰箱打开,露出色彩鲜艳还画着童趣插画的谷片盒,还有一排排设计或简约或复古或可爱的牛奶盒,这个寡淡的空间终于流淌出颜料。
他感觉窥见到这间屋子的宝藏,在现代冷清的家具后面,原来偷偷藏着一堵来自幼儿园充满涂鸦的墙壁。
郎文嘉的表情,李牧星不陌生,她跟不少人提过她爱吃谷片的癖好,那些人无不例外都感觉奇妙,他们说这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。
有人笑她,例如研究生时交的第一任男友,让她别这么懒惰,还是要学煮饭。
也有些人会试图矫正她,例如她还是实习医生时的护士长,只要上班就会带多一份餐盒给她,有时还会包饺子给她当宵夜。
一个大人稍微偏离一点社会准则,都会引起旁人这种反应,李牧星耸耸肩不以为意,可是现在面对郎文嘉,她却莫名想多说几句。
“谷片很好吃的。”她努力宣扬谷片的好处,“不用开火,不用花时间,倒牛奶就可以吃,如果选低糖谷片或者是燕麦片,还比方便面有营养更耐饿。”
见郎文嘉还是不语,她顿感别扭,就要关上冰箱,改口说:
“其实要点外卖也可以……”
“那两盒谷片可以混搭吗?”
郎文嘉打断她的话,指向左上角的两盒玉米片和可可球,他的脸上浮现怀念的笑意:
“我小时候好像吃过它们。”
岛台上,一个碗一个马克杯盛满香蕉牛奶,小小脆脆的谷片漂浮碰撞,李牧星却觉得不真实。
她偷偷抬眼,对面的郎文嘉大概是真的很饿,一汤匙接一汤匙往嘴里送,吃得津津有味,眨眨眼半碗都没了。
带郎文嘉进门前的几秒,她的脑海闪过无数种可能会发生的事,也为这间从未有其他人踏足过的私人领域,即将充斥他的气息而惊悸心动。
没想到,未知的落点最后落在厨房的岛台,他们在厨房的昏黄小灯下面对面吃谷片。
“本来想贪心问李医生有没有啤酒。”他舔舔嘴巴,轻声说道。
“不好意思,我家里没酒。”李牧星的声量也跟着放轻,“我也不喝酒,医院随时都会有事,我不想被影响到。”
“没关系,这个比酒好喝多了。”
郎文嘉舀起碗底残存的牛奶,轻悄悄点向李牧星的汤匙:
“干杯。”
这个举动逗笑了李牧星,她从冰箱取出一盒牛奶,连同星星状的谷片灌进郎文嘉的碗里,也开起玩笑:
“再满上吧,郎总。”
郎文嘉也笑了,说:“或许我回家该试试看伏特加泡谷片,电影里的主角都这么吃。”
李牧星不习惯在家里和别人一起吃饭,但郎文嘉显然已经习惯在别人家里吃饭,又或者他对这个世界天生抱有旺盛好奇心,只是谷片和牛奶,都能翻出无数话题来聊。
他跟人聊天,手也一直动,不断调整桌面的几个谷片盒和牛奶盒的位置,像在寻找最佳构图一样。
“是要给它们拍全家福吗?”李牧星调侃道。
郎文嘉笑说自己职业病犯了,他没再倒牛奶,而是把谷片当零食吃,李牧星发现他似乎特别喜欢咬脆硬的坚果。
他又捻起一颗腰果含进嘴里,不经意地说:
“李医生,如果之后想找你看病,我去了医院该怎么找到你?”
“直接挂我的专家号就可以了。”
“心脏外科只有一个李医生?”
“……你不知道我的名字?”
“我朋友只跟我说了姓。”
“那你找李牧星。”
“木星?Jupiter?”
“不是那个木星,是牧羊的牧,星就是星星的星。”
“太巧了,我的名字跟李医生一样都有星星。”
“是你的英文名吧?Leo,狮子座。”
“对,我妈妈生我时很辛苦,折腾了一天一夜,她那时很迷恋星座,发现我的出生时间,巨蟹座刚好交替成狮子座,她认定我就是想当小狮子,才拖着不出来,就先给我取了英文名Leo。”
李牧星想起他和母亲合拍的杂志照,容貌相似的两母子明显流动着真挚的情感,不由心生羡慕。
冷不防的,她听到郎文嘉的问题:
“李医生的名字是妈妈还是爸爸取的?”
“……没问过。”
她低头,不再多说,郎文嘉也换了另一个话题。她安静听着,搅动碗里的谷片,甜滋滋的可可球已泡得软塌塌,在汤匙黏成一团。
吃饱后,郎文嘉主动洗碗。两人互道晚安,各自睡觉。
李牧星醒来时,他已经离开。
客厅只剩沙发上叠好的被子枕头,还有放在厨房岛台的早餐。
她拿起被子,埋了进去,珊瑚绒的触感,柔软但冰冷,什么都没留下。
按捺下奇怪的心情,她抓起枕头被子,决定现在就拿去洗。
洗衣机在外面的浴室,一踏进去,李牧星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,几步就跨到马桶边。
旁边的置物柜摆着几本书,郎文嘉旅居异国的摄影集静静夹在里面。
自从前几个月转进书店买回来,那本摄影集都成了她的厕所读物,一直摆在马桶边方便拿取。
看到摄影集还在原位,似乎没人动过,李牧星半颗心安定,半颗心还是惶惶不安,只能祈祷郎文嘉没发现。
几天后,有个快递送到她家里。
一拆开,李牧星整张脸霎时涨红。
那是一副木框装帧的小幅照片,幽静翠绿的街道,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小孩蹲在花丛下避雨,一朵红花垂在他的头顶,他高高仰起头,像在嗅花,又像在接受雨水的洗礼。
这张照片是摆在厕所的摄影集里她最喜欢的,喜欢到特意折起边边,一翻就能翻到。
果然被发现了……
一张小卡片附在上面,字迹跟主人一样花俏,每个字的尾巴都拉得长长。
【回礼,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。】
这张照片挂在了马桶对面的白墙,尺寸刚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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